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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琅看一眼自個兒身上烏漆墨黑的夜行衣,瞧著就不像個正經人,疑惑道:「你認識我?」
綠衣侍女低垂的脖頸僵了僵,柔聲道:「李鏢頭在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是個明媚嬌柔的美人兒。奴婢久聞當家的大名,自然一眼就能相認。」
「去煎一壺熱茶來,再佐一份八寶點心盒。」謝鈺微笑著打斷,「我們就坐老地方。」
綠衣女子頓時噤聲,微微頷首後聘聘婷婷地退下。
謝鈺將李明琅引到一間臨水的茶室,火摺子點燃落地的美人燈,姿態怡然地請她在窗邊的矮几旁落坐。
李明琅環視四周,牆面上謄畫著瀟湘玉竹,博山爐余煙渺渺,清風拂過,層層青色紗幔搖曳,如在紫微神宮。
擺設不算窮奢極欲,但也精美雅致。李明琅指尖撫弄著矮几上的月白賞瓶,不知為何,有些坐立難安。
「你還是這兒的熟客?」
謝鈺的心思迅速轉了轉,主動交代道:「這兒的茶葉不錯,環境也清雅。在下要想事兒時,就會來此地點一壺清茶。」
李明琅穿著一身夜行衣,盤腿坐在檀木矮几旁,一頭烏髮紮成兩條蓬鬆的辮子,隨意盤在腦後,與空翠茶莊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她冷聲評價一句:「附庸風雅。」
謝鈺知道她在心煩顏青女和書生的事宜,只得笑著回應:「當家教訓的是。」
上茶的侍女換了個,不言不語地埋頭奉茶。
快要後半夜,李明琅腹內空空,此時顧不得吃相,捻起一枚杏仁酥,嗷嗚一口吃下,腮幫子鼓鼓的一動一動,跟小松鼠似的。
謝鈺為她斟茶,兩人安靜許久後,才問道:「送嫁一事,當家的打算如何做?」
「我本以為,顏青女與那書生兩情相悅,現在看來,卻是顏小姐一頭熱。那書生裝得深情,搞不好跟顏青女說過什麼至死不渝的情話,說得他自己都信了。但轉頭,還不是拿十幾文錢,與他人買一時歡愉。」
「顏青女也是可憐,想躲開狼坑,又入虎穴。她跟我一般大,已是要嫁人的年紀。與其藏著掖著,不如把烏七八糟的現實攤開來給她看看。端看她自個兒怎麼選吧。」李明琅的冷笑消散在青煙般洶湧鼓動的帷幔中。
紅燭蓽撥蓽撥,繡滿石榴花和雲紋的嫁衣立整地掛在衣架上。
顏青女撫摸著細密的繡線,兩靨生愁,眉似籠煙,眸中波光粼粼。她欲要嘆息,卻已是淚眼婆娑,眼底光芒如燭灰,燃燒殆盡。
明日,她將遠嫁臨州。雖與查書生約好,他們會在必經之路上的姚縣碰頭,從此比翼雙飛。
等過上三年五載,再回到雲湘城,祖父母最疼她不過,頂多幾年就消氣了。到時,她自當正大光明嫁與查生為妻,等他金榜題名,二人便如連理枝,並蒂蓮,再難分開。
嗒!
小石子砸上窗欞的聲音。
顏青女眸中生輝,疾步走到窗邊,唇邊笑意未減,眼前便倏地閃過一白一紅、一高一矮兩道身影。沒來得及尖叫出聲,顏青女就頸後一痛,昏了過去。
等她再醒來,卻驚恐萬分地發現,自己雙手雙腳被縛,嘴被粗布條堵住,眼睛也被蒙上。
眼前一片漆黑,只聞到濃烈馥郁的薰香和若有似無的腥氣。
「嗚……嗚嗚!」顏青女勉力掙扎著,淚水浸透布條,在鼻翼兩側滑下兩道淚痕。
莫不是遇到拐子了?還是采花賊?此地古怪,像是風月之所。她若是被歹人污了身子,可如何對得起郎君?
一道脆生生的女聲說道:「別哭了,一會兒再哭也不遲。」語氣刁蠻驕橫,似是梗著一股惡氣,不像是個好人。
另一道清冷冷的男聲問道:「這樣會不會太粗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