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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任由他自生自滅。返程的路費也沒著落了,無所
事事的成子靠曬太陽聊以度日。他一點兒也不著急,
迅速紮根在了大昭寺門前的牆垣下。
那時,飄蕩拉薩的神人很多,大都是常駐拉薩的
全國各地的神人。神人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酷愛
曬太陽‐和後來絡繹不絕的背包客不同,那時候曬太
陽的人沒幾個背單反穿衝鋒衣,甚至戴墨鏡的都很
少。
那時拉薩遠沒有現在熱門,買布達拉宮門票不用
早起排長隊,東措青旅剛起步,赫赫有名的平措康桑
還沒開張,資深的吉日青旅里半夜還有大老鼠啃鞋
子,仙足島還不到三家客棧,宇拓路午夜十塊錢的烤
羊蹄可以吃飽吃撐,翻過色拉烏茲就可以逃票去看色
拉寺的喇嘛啪啪拍著巴掌辯經。
我們曬太陽的那面牆還沒人管它叫&ldo;艷遇牆&rdo;。
那時曬太陽的&ldo;拉漂&rdo;是群好玩兒的人,分為幾個
不同的小圈子。每個小圈子類似於一個大家族,大家
帶著不同的往昔依偎在拉薩的陽光下,同吃同住,相
互扶持守望,過著半共產主義的生活。名字在這裡被
簡化成了最簡單的符號,大家彼此之間只稱呼外號,
沒人在乎你曾經的社會標籤,除非你刻意傾訴,不然
也沒人刻意關心你的過往。
起初,不同圈子的人彼此是不太熱衷交際的,基
本是各玩各的,見了面只是笑笑打個招呼,然後各曬
各的太陽,各發各的呆。
十年前的大昭寺門前是個讓人忍不住去發呆的地
方,那時的陽光是可以用來直接呼吸的。受想行識、
眼耳口鼻舌身意全部被重啟置於絢爛的陽光下,誦經
聲喃喃不絕,此起彼伏磕長頭的人們近在咫尺,煨桑
的煙亦近在咫尺,看到的,嗅到的,聽到的……不自
覺地就讓人沉默沉靜深思。
我愛那時的大昭寺,沒那麼多所謂的背包客,沒
那麼多咔嚓咔嚓的單反,沒那麼多獵奇的表情。有的
是散落在廣場不同角落的呼吸緩慢的一粒粒靈魂。我
們靠著牆,相互依偎著,斜歪著躺著。有時也把自己
擺成一個大字,永遠滾燙的大理石地面,烙餅一樣烙
著我的大腿、我的後背、我的後腦勺,我蒼白匱乏的
青春年月。
那時大昭寺旁偶爾還會走來一隻放生羊。它墜著
紅布條兒,慢條斯理地隨著人們轉經,偶爾路過我們
的身旁,偶爾彼此淡定地側目凝視一會兒。聽說八角
街歷史上放生羊的數量一度不少,但我只趕上了尾
聲,只見過兩回。我不確定那是不是同一隻羊,陽光
把羊毛刷洗出透明的邊緣,那隻羊簡直是籠罩著光
環。它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好一會兒,看得我毛骨悚
然。那羊不怕人,也不叫,比狗還通人性。
那次以後大昭寺旁的放生羊絕跡,有個上一代
的&ldo;拉漂&rdo;大姐和我說:&ldo;拉薩的一個時代快結束了。&rdo;
這句話到2007 年火車開通時我才覺得自己明白
了。但到2008 年3 月之後我才發現自己真心明白了。
現在是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