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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等有一年过年揭下来要换一茬新纸的时候,那揭下的旧窗户纸倒像厚煎饼似的,快能当锅盖用了。
就是这穷得多少年难见油腥的红土凹,那独眼风水先生还愣说是红土主财,这凹陷之地深埋着无尽的金元宝哩。
人望幸福树望春。祖祖辈辈来来去去,哪辈人不盼钱花顺手、衣食无忧呢。祈求官运毕竟似乎只是上流阶层的事。芸芸众生无论在哪个年代第一奢求和最低纲领便是吃饱肚子、穿上裤子。
俗话说:穷汉子赶上了闰月年。正因为是摊上这食不果腹、衣难蔽体的凄荒岁月,虽值盛年的盖四海还是最怕听到自家窑洞土炕上传来新生婴儿的哭声。那哭声曾经是他这个二十七岁后才结亲光棍汉盼望已久的祝福声,然而在一年又一年、一声又一声之后,这频繁而来的祝福声却又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讨债声和紧箍咒。虽然女人一连为他生了五个闺女,除了一个四六疯夭折外,另两个都无偿送人另觅生路了。
这地方的山里人曾经用这样质朴的话来表达庄户人家的紧巴:好汉子呛不住胳肢窝下多添两张嘴。
是呀,在那“瓜菜代”厉行节约度荒灾的年份,树叶和树皮都吃光了,多添一张嗷嗷待哺的嫩口,对当家人来说就是巨大的威胁呀!
第二章 红盆逃生(4)
让这个破窑洞主人盖四海最为揪心的事终于还是来了。尽管他一年四季就有三季半都不分昼夜在山上坡下,凉圈暖圈中为集体的羊群忙活着。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
20。红骨朵
是一个虎年夏日的早晨。因为山高太阳露脸的时候老迟,山里人认为的早晨也就到了*点钟了。盖四海拉着羊群为生产队要赶种萝卜的岗地踩粪。他是个于己于公都非常尽责的羊倌,连着几宿都没有回家睡过囫囵觉。
给盖四海捎走早饭以后,身势并不显太笨重的媳妇忽觉腹中翻腾。凭经验她自觉是肚里的小冤家快要生了。于是就叫二丫头说:“快去西邻,叫你喜婶子过来。”
说话间,黄豆大的汗珠子已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她自知时不我待,就一手托腹,一手拎了个大白瓷缸便盆进窑洞里去了。
乡间劳动妇女的临盆生产,大都较为利索,这大约与不停脚的劳动锻炼或没有厚重的脂肪堆积有关吧。骨缝一开,随着一阵血水羊水的喷涌,婴儿就呱呱坠地了。连一把干草都没来及去找,连一块垫布也没得及去寻。和盖四海的心情一样,媳妇也同样是求子心切呀。山里人根深蒂固养儿防老顶门立户延续香火的世俗观念,让媳妇觉得生不下个儿子就是欠了家门三辈子也还不清的债。
由于还债心切,媳妇顾不得血流不止,急着要看落地的婴儿是男是女。一看又是个夹瓣的,一下子就从额头凉到了脚底板上。心里一狠,顺手就丢进了带着体温的红盆里。
正当媳妇拖着个血裤子满屋寻找破布旧棉絮的时候,刚喂完猪的西邻喜婶子带着个蓝围裙如风似火地踏进门来。
初生的小生灵像一个皱皱巴巴的大胡萝卜,正在屋地上的红盆中浮游晃动,露出一片梅花瓣一样的小嘴唇,正被一口粉白间杂的黏液堵着。如果讲迷信,应该说是这女婴命不该绝,竟然没有一声接一声地拼命啼哭。如果连挣扎再啼哭,稍微翻身呛一口血污水,那就不会再有几十年以后这许多让人牵心耗神的故事了。
“四海家的嘞,你这是干啥呀?哪个儿女不是娘身上的肉哇!”喜婶子一看就急了眼,这个山沟沟里的庄稼院农妇,义务接生过许多婴儿,也不惜磨牙费嘴成就了无数姻缘,最见不得的事就是乡亲邻里有急受难。见此情状也就顾不得什么脏净,立刻猫腰从红盆里把这条小命捞起,就手用蓝布围裙抱住,衣襟兜里掏出手绢把秽物揩抹干净。
女婴还是不哭,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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