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殿前駁辯(第1/3 页)
說要進宮,可何時進,怎麼進,都是問題。
柏世鈞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一雙兒女的密謀。中和殿裡,過去半年的診斷書被一張張地鋪在地上,鋪開了足有四五人平躺著那麼大。上面不僅記著太醫院的診斷與用藥,也大致記錄著屈貴妃的病程變化。
秦康和另外幾位已經上了年紀的醫者,此刻都戴上了隨身常備的金絲眼鏡,在場的十幾位醫官這就開始了復盤。
袁振已經坐去了一旁喝茶。
他一手端著杯盞,一手捏著茶蓋,動作悠然地撇著浮末,可眼睛卻絲毫沒有懈怠,盯得所有醫官芒刺在背。
已經沒有幾人敢大聲說話了,大部分醫官都低著頭,巴不得屏風後的宮人不要聽清自己說了什麼。
今天若是落了字據,保不齊將來會不會又被袁振這號人翻出來治罪。
一片唯諾之中,除了秦康老爺子,就只剩兩個人還敢抬著臉回話。一個是自問於心無愧的柏世鈞,另一個則是御醫王濟懸。
王濟懸今年四十來歲,祖上四代都是太醫院裡的名醫。
此刻他漠然地站在醫官們裡頭,兩手在身前袖子裡握著,一句話也不說。
其實在這宮裡發生的事哪有什麼新鮮的?他早已見慣風雨了。
王濟懸現在最大的樂趣就是站在一旁,柏世鈞狼狽的模樣著實撓到了他的癢處,他光是看著就覺得渾身舒展,十分暢意。就連那雙三角眼便難得地垂著眸,顯出一股不常見的慈悲模樣來。
為這一刻,王濟懸已經盼了足足三年。
眾人圍在一起黏黏糊糊地熬了半個時辰,可誰的心思也沒有放在診斷上,每個人都從袁振的話里聽明白了,今天他們之中必定要出個替死鬼。
人人都在拼命與柏世鈞的論斷撇清關係,竟是一點新論也沒提出來。
秦康眼中流露出疲倦,打斷了眾人的推諉,他摘下眼鏡看向柏世鈞,聲音依然聽不出起伏,「世鈞,剛才大家對你的反駁,你怎麼看?」
一時間,許多話從柏世鈞的腦海中簌簌而過,可他拱手躬身,依然道,「學生還是認為,貴妃娘娘的肝與心都無礙,不能再按先前王太醫留的方子一味補肝調氣。娘娘的心病並非臟器之症,而是——」
「濟懸呢。」秦康直接打斷了柏世鈞的話,望向一直隱在一旁的王濟懸,「貴妃娘娘的病之前都是你在瞧,可你今天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為什麼?」
王濟懸輕咳了一聲,這才站了出來,上前一步拱手行禮,沉聲答道,「師傅教訓的是。」
秦康只是擺擺手,「我沒有教訓你,只是讓你說說你的看法。」
王濟懸目光微垂,「我的看法,方才朱太醫、徐太醫還有章太醫都已經說過了。娘娘之所以這半年來都鬱鬱不樂,絕不是有什麼心結。究其根本還是心脾氣虛,肝氣鬱結。先前學生便是對症下藥,以硃砂、豬心補心,以何首烏、三七補肝,另輔以調氣之藥。」
秦康仍就不緊不慢,「那你怎麼解釋,在服用你的藥之後,娘娘前後依然三次尋短見?」
王濟懸緊答,「師傅,有時即便是好藥,也需得有好藥引。各人有各人的體質,因而所需的藥引便有不同。學生不是華佗,可即便是華佗在世,對待某些病症也只能慢慢來,慢慢試探。娘娘每次若在服藥後仍有不適,我便換一味藥引,再觀療效。這既看學生的本事,也看娘娘的機緣。我們先前就與聖上稟明過了,他老人家是知道、也是允許的,貴妃那邊從來也沒有怪罪過。」
聽到這裡,柏世鈞到底沒有忍住,插嘴道,「我半月前為娘娘號脈,卻發現娘娘脈象端直以長,如按琴弦,這是肝膽虛勞,胃氣衰敗之象,三七配何首烏是何等厲害的虎狼之藥,娘娘還在月子裡就吃這些東西進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