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母亲(下)(第1/1 页)
康纳太太有句话说对了,兆青是脸皮极薄的人,非常容易害羞且异常慢热,他基本不和陌生人说话,很多同学都是同窗一两年才说一两句。
如今算的朋友的用一只手就能数完,所以当年兆青决定做老师时把康纳太太乐坏了,终于确定自己的儿子应该是没有自闭症。
即便是这辈子兆青努力调整了,但被陈阳告白时整个人都像是被煮熟的虾,脚步飞快的就逃了。
兆青有时候也希望自己更开放一点。他总问自己:害怕什么呢?家人同意他的性向,他的身体也有需求。
只是安慰自己泻出了躁动,兆青就不再这么想了。他就开始幻想,害怕陈阳的优秀、害怕在一起过于甜蜜,然后…分手怎么办呢?如果自己没有陈阳想的那么好,怎么办呢?
被追求的甜蜜无法覆盖兆青两辈子对于感情的惧怕和荒芜,他认为自己根本不像陈阳说的那么好。
兆青顶着天才的名头了大学,年年拿奖学金,这都没有给他一丝一毫的自信感。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他的聪慧只是来自于多了三十五年人生经历的记忆。他的自卑如影随形,像是不开化的阴云,一直在他的头顶。
兆青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接受陈阳,他带着两辈子的记忆觉得自己像是个骗子,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骗了谁。
再说兆青还有那个不敢说与任何人关于‘小世界’的秘密,他害怕…被解剖被研究。晚做梦都会梦到科幻片里看到的白色的房子,被自己的臆想吓出一身冷汗,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吃完晚饭兆青陪康纳太太看了一会儿肥皂剧,等着睡眼惺忪的康纳太太了床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
兆青调整了一下自己床头的电铃,铃那一头连着康纳太太的房间。
康纳太太年纪大了偶尔忘事,像是在步她丈夫的后尘一样心脏愈发不给力。一年多前他们安装了这个电铃。
而今兆青每个月都带康纳太太去体检,但情况并不乐观。医生说康纳太太年纪过大不适合做支架,做与不做死亡的几率都是一样的,也许开胸后反而会恶化。
康纳太太本人也拒绝做支架。
康纳太太和兆青谈了很久关于生死这件事,兆青也曾半跪在康奈太太的床前祈求唯一的亲人延长生命,钱他们有、他希望康纳太太做手术。
康纳太太看着成年的兆青说:她对于死亡没有任何惧怕,死亡对她来讲是个亲切的事而,因为在死亡的那一端她的丈夫在等待她。
康纳太太说:她已经让她的爱人等了十多年,她爱兆青所以她不会主动去寻找死亡,但她也绝不会用任何其他方式延长生命。她不是心疼钱,这是她的愿望,她请兆青务必尊重她自己的心意。如果非要做些什么,那就去旅游吧,带着她去看更多的景色。
兆青无话可说,这两年寒暑假什么活动他都没参加,他听康纳太太的话带康纳太太出去旅行,就像曾经康纳夫妇带着年幼的他年年回华夏一样,拍很多的照片,露出最多的笑容。
兆青带着康纳太太去所有能不坐飞机就能到的地方,他们游遍了大半个美国。他们还特意去拉斯维加斯,他看着康纳太太笑眯眯的参与了几次赌牌,还赢过一次。
兆青是个很好的兆青,所有人都这么说,只是兆青自己不知道。
睡前兆青想了想陈阳,他想不到任何关于未来的样子干脆闭眼。他想:做魔法师什么的完全可以,没准过了三十他真的可以被霍洛沃兹破例收录。
现在兆青的愿望只有一个,希望天堂学院在录取他母亲康纳太太时可以温柔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