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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折斷的麥苗有一股特殊的氣味,像我曾經在鄭敖身上聞過的味道。據說麥苗在成長過程中要踩一次,這樣才會長得更高。但是大概也有很多麥苗就這樣被踩死了吧,人生的苦難,熬得過去就是海闊天空,熬不過去就是粉身碎骨。
黑衣大漢接了個電話,我想大概是關映的,他一直答應著,沒有說話。他往車的方向走了一段,離抓著我的皮衣青年遠了點。
我心裡燃起一點希望。
然後我來不及高興,他就把一團報紙裹著的東西扔給了皮衣青年,自己走開了。
皮衣青年接了過來,仍然是那樣諷刺的笑容,他並不熟練,卻很得意,仿佛炫耀一般,拆開了報紙。
那是一把槍。
&ldo;認識這東西吧?&rdo;他得意地用槍口戳戳我的額頭,似乎並不準備現在動手,反而像戲耍老鼠的貓一樣:&ldo;繼續瞪我啊,兔兒爺?&rdo;
我額頭的傷口被戳得很痛,然而更多的,似乎是絕望。
不知道為什麼,到了這時候,我反而想起鄭敖來。
他現在在幹什麼呢?是在喝酒?跳舞?還是在證婚人的見證下,把訂婚的戒指給葉素素戴上?酒店的燈光那麼明亮,富麗堂皇,夜夜笙歌……
他會不會想起我呢?
我的心情這麼沉,一點點暗下去。
死後的世界是怎樣的呢?是不是意識消散,肉體腐爛,世界上再也沒有許朗這個人?
像有徹骨的寒意從心裡湧上來,像河水結成冰,像鮮血凝固停滯,像最後一點火星,漸漸湮滅在灰燼里。天似乎陰了,好像要下雨了……
我的森林燒完了,沒有了,小敖。
&ldo;……你可不要怪我,&rdo;皮衣青年大概也沒殺過人,最後關頭反而露起怯來:&ldo;要怪就怪你是個兔兒爺……&rdo;
我沒說話,只是手悄悄按在了外套口袋上,一根手指碰到了那根金屬,我想那是一截鋼筋,被斬斷的鋼筋,我摸到了斷口的金屬刺……
皮衣青年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決心要扣下扳機,然而就在這瞬間,他背後似乎傳來什麼聲音,他回了頭。
我抬起了手。
就是現在!
61鄭敖的番外(一)
很多年後,鄭敖仍然會想起那個上午,那個,他本該訂婚的上午,他站在酒店的門口,看著那個人挽著一個女孩子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他是這樣迫切地想要離開自己,哪怕放下尊嚴都在所不惜。
他是作為鄭家唯一的繼承人長大的。
他還未出生就已經被放在了那個位置上。他的父親有著穩定而相愛的同性戀人,他只是個意外,在他之後不可能再有別的兄弟姐妹出生。
他在簇擁中長大,無師自通地學會了享受別人的愛與忠誠,而這些詞從來不會被用來要求他。
他的祖母是一個手腕非常強硬的婦人。他祖父去世得很早,祖母一直在掌管整個家族。她幾乎是握著他的手教會了他:你是鄭敖,你是鄭家唯一的繼承人,你承擔著整個家族的未來,你生來就該享受最好的東西。沒有人有資格教你怎麼做,你可以按自己的意願生活,你做一個決定,背後就有無數的人為了你前仆後繼,你不需要善良,不需要顧忌任何人,你只需要強大,睿智,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你只要一直贏下去,你就值得這些東西,因為你是鄭敖。
他做得很好。
以至於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壓根不知道自己錯在那裡。他以為他很像他父親,所以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