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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昊捏着一把汗,看着指挥使大人一个营一个营的验收过来。所幸,他所在的那个营这几日全员状态都还不错,一些小错误总是可以在训练中自我纠正。最终验收下来,居然还得了一个甲等。
往领餐的伙营走去的时候,40个得了甲等的营、一共4000士卒在几十个领餐处依次排队,有序地领取了午餐。他们的瓦罐里面,都有一块五寸见方长宽、半寸厚度的薄薄卤肉。那是一种用酒坛子煨炖、以红糖和酱油调味的猪肉,与这个时代的贫贱人家烹煮猪肉的法子颇为不同,似乎正是这块肉,可以把半日的幸苦都变得有价值一样。
……
如果说,那些赏罚分明的训练奖惩措施还是林仁肇这样的武夫就可以想得出来的话,那么后面一些细致入微的监控措施,在这个年代的士卒来看,就是匪夷所思的了。
如今,每个指挥使麾下,都会被分到正副两个考功掌书记——这些人本身没什么大不了,都是从民间雇佣一些学问不怎么样的迂腐老儒来干的。至于这两人的工作,自然是记载所在指挥当中上至指挥使、下至普通士卒每日的考工记分、评级表现。
而他们的顶头上司、那位郡王爷,甚至用活字印刷术给一万名新军、20个指挥的人马每个指挥都排印了几百本花名册。每人数行,专门记载其事迹表现,虽然摊到每天每人头上,不过是几个字或者一句话的记载,但是基本上每个月都要写满一本——如今在林仁肇的帅案上,还堆着这两个月来、这些指挥40本帐的表现记录呢。
钱粮赏赐那些军官或许还有不在意的,但是在军中每一次的表现都有档案可查,这着实让每个人都上心了很多——要知道,考功档案这种东西,原本在大唐朝的时候,可是只有得了进士的官员才有资格被施加的,哪有人拿这些来对付大头兵啊。
就是靠着这台严密的考核机器,以及物质奖惩的双重作用。昆山大营如同一座精密的训练机,一步步把上万名数月前还愣头青一样只知道买死力气吃苦的矿工、渔民、猎户,逐渐变成了战争机器上的一个个零件。
第136章 冬日缠绵
苏州城南,郡学西侧,如今已经有一块被严密圈起来了的所在。众所周知,那里面围着的,便是彭城郡王钱惟昱新起了不过一年的园子、沧浪亭了。
一道周长两里多地、高约丈余、形态曲折无规的白粉墙,掩映在比粉墙更高出数尺的冷杉、赤松、扁柏之间。林木在墙里墙外各有两三层交替掩映,倒也把白粉墙彻底遮蔽,远远看去,竟如有一座森林突兀耸峙,浑然不似城中。
园子里面,低洼的溪流池塘随处可见,但高地广埠之处也收拾出来不少,干燥洁净。偶尔有曲水蜿蜒、遮断假山岛屿的所在,便用质地坚固、耐湿耐腐的老竹或雪松木段搭出回廊桥,联通各处,颇有野趣。
如今已是将近腊月的时分,按说纵然苏州地处江南、靠近大海,气候略微和暖,但是寻常富户人家也都该回到厚墙高门的屋子里面,烧个炭盆取暖,再煨个小黄酒什么的喝几口。
不过,既然说了那是寻常人家,自然也有不寻常的。
此时此刻,钱惟昱便在那座提着“沧浪亭”三字匾额的轩敞廊亭之内,端坐于一张石案之前。亭子四周没有围墙,只有楼空了木格子的落地长窗,抑或是蒙了苏绣彩纱的屏风遮挡寒风。亭口面对九曲木桥的那一边,两根粗逾一围的桐油红漆木柱上,钉着两块弧形的泥金牌子,上书一道联诗:“千古沧浪水一涯,清风明月本无价。”
所幸的是,亭子虽然三面环水,但是水对岸不远便有数道奇石垒砌的高峻假山,倒也不虞风会太大。石案边上,两个红泥火炉烧着银霜兽炭,上面各自煨着一个越州黄酒的酒坛子。
只不过,左首那个坛子里,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