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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生存技巧和生活艺术全都源自本能和对大自然的剽窃。在这方山水间,孩子们茁壮成长,青年们热情地求欢,夫妻们勤快地繁殖,老年人尽享天伦,虽有鳏寡孤独,却鲜见旷男怨女。
从此,金财外公义不容辞地担负起为兴安人输送知识的伟大使命,像彗星似的不辞辛劳、不计报酬地定期造访兴安村,为大家说唱他所知道的一切。
橙黄色的初晨阳光,每天准时越过自源岩,把枕着老虎山脚的人家一户户照醒。随后,便见家家房顶上有白色的炊烟渗出瓦缝,袅袅升起。谭世林总是肩扛火铳,第一个走到晒谷坪里吹响竹哨。于是,大大小小的猎犬立刻兴奋起来,发了疯似的跑到谭世林跟前打闹撒野。男人们纷纷起身,最赖床的家伙也中断了美梦操起火铳跌跌撞撞赶来集合。金财外公用去了核的皂角为当天的围猎行动打卦彖吉凶,他在乱哄哄的猎人群中不断地挥手拨开窜来窜去的猎犬并仔细察看卦象显示的最有利的出猎方位。
兴安人的狩猎技术历经无数个世纪的磨练,已臻炉火纯青。几乎每天下午都会有好几头野猪或麂子被抬进村来,一溜儿摆在晒谷坪里,那正是金财外公早晨打卦的地方。谭世林认为这是金财外公与兴安人真诚合作的成果,当然,他也不会忘记用纸钱蘸上猎物的鲜血在梅山老爷的神龛前焚烧以感谢他的恩赐并安抚猎物的亡魂。妇女们争相前来审视猎物是否膘满肉肥,因为她们习惯了用野猪脂肪搽拭头发和身体以蓄春养颜,增添女性魅力。在孪生兄弟的记忆里,自己的童年就是在晒谷坪里围绕着大人们打回来的猎物;在连喊带唱既舞又蹈之中度过的。
每逢农忙季节,男人都会下田跟女人一快儿忙活几天,一旦上了岸,他们除了打猎什么事也不干,家里的扫帚倒了都懒得伸手扶一把。像照顾孩子和牲口、莳弄菜地、洗衣做饭这类琐事全定在了女人头上,男人们到死也不会沾手。这传统根深蒂固,几千年来未有丝毫改变的迹象。李秀是在嫁给谭世林并一口气为他生下了六个孩子后才逐渐意识到这一传统的可恶,但为时已晚。
早在她还是一个六神无主的懵懂少女时,谭世林在她眼中不仅仅是远近闻名的勇猛猎手,更是一位多情又善解人意的男人。当谭世林在关王庙的集市上不顾众人的哂笑把一个野鸡翎花环莫名其妙地戴到她头上时,她便因惊吓过度犯了病,整天昏昏沉沉,郁郁寡欢。这位住在永乐江边的健康少女从此患上了重复赶集的强迫症,有事没事都要跋涉几十里山路去到关王庙街上。好几次散场后,她竟然找不着回家的方向,像那些迷路的流浪汉一样迷迷糊糊地翻越了陡峭的自源岩来到兴安村。末了,谭世林总得穿过密密匝匝的钟鼓山丛林把她送到南冲村的家门口才能安心。
那是个依山傍水的小渔村,生活着一群来自永乐江上的疍民。李秀的先祖世世代代与季风、暴雨、阳光同行,踏着永乐江的脉搏,跟随黄骨鱼迁徙的浪花漂泊了两千多年,终于在两个世纪前的某一天晚上,因为恐惧茫茫无边的孤独而终止了浪迹泽国的生涯。他们把船索朝河岸边的柳树上一挂就随随便便地上岸定居了。后来,李秀偶尔跟丈夫或子女怄气时还会倒回两百年去诘问糊涂的祖先为什么要选在那深山远垅的山旮旯里安家,为什么不继续随江而下远离老虎山,到安仁县城或者洞庭湖边才上岸呢。那样的话,李秀相信自己就不会嫁入这以狩猎为生的野人部落了。她忘了当初谭世林托媒人来提亲时自己竟然爽快地满口答应,那迫不及待的神情吓了父母一跳。
(三)树交
虽然说南冲人临水而渔,兴安人靠山吃山,渔猎之家算得上财力相埒、门当户对,但冷静的家人还是犹豫不决。他们首先肯定了谭世林是位值得信赖的小伙子,然后开诚布公地说出了他们心中的隐忧:“兴安村有山无水,大家耕种的全是要看天老爷脸色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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