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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你且试试吧。”女孩儿还太小,并不真正了解好心与宽容的可贵,仅是有样地学着父亲对待门房的态度,并把怜悯对方当作高贵的象征。
心宝可不知道自已被等同于门房老妈子一类的角色,他轻轻地哼唱,这是他早就会的,母亲教的其中一首古老的曲子,而他不曾把句子学全——他届时也还太小——于是在后半段加上他自语的呢喃,为了配合音节与结韵而发出的拟声。他并不真正理解歌儿的意思,只是在哼唱中想起山雾消起时的山月。
“在幻想中我相信不可动摇的力量,气力衰退,现在我能感知的,是那渐渐变化的事物,感情唤起久远的记忆,在精疲力尽的身体中,曾如同泪水浇熄的火焰般。停止运作的希望,如今重又在心中寻得,用双手汲一掬水吧。这样沙漠中就会有少许的草存活下来吧,我对着他沉静冷暗的眼睛哭喊,为了未来比现在更好,静止的世界在遥远的彼方,为了不必再更加畏惧虚无,挣扎着从深处脱出,然后,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望着未来而微笑,和全新的自已一起,对着太阳。活着,活着,所以歌唱,活着,活着,所以悲伤……”
婉蓉呆愣着,听得出了神,歌中隐约着蓝色的忧伤,和着歌声,她趴在窗台上使劲把身子向外扳,延展到似乎一碰就要掉下去的样子,那歌声旋转着,流向低低的积云与星辰,缓缓脉动,慢细溶解在空气里,混合进泥土与水的气息中,在黑暗中翩舞,唤醒伏在隐蔽角落里的万物,歌声说不清是悲凉或是快乐,只是平静地淌动,没有抑扬顿挫地,象迷一样地给夜色盖上神秘的纱。
于是女孩儿欢快地笑着:“你唱得多好啊!”心宝脸红了,不爱说话的他历来得不到邻里和母亲的称赞,向来心中存着小小的自卑,极在乎表示亲近的人对他有看法。
“来,跟我来。”女孩儿拉着他穿过院子,从满是牵牛花蕾的篱下钻过,露水早已打湿了层叠翠障的叶片,心宝打了个寒噤,可他不愿在比他强势的人面前露怯,只好随着她在雾气中摸索前行,她似乎是熟悉这条路的,走得飞快,心宝能听见她的凉鞋踩在滑苔上柔柔的磨擦,发辫在背后一甩一甩地,红色的头绳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她带他来到河边,巨大的睡莲叶子横浮在水面,黑乎乎地象一块块礁石,偶尔的蛙鸣。她引他走到半截朽柳边上,拔开一大丛牛蒡,一叶扁舟在暝色中露出。
万籁俱寂,她撑着长篙,给他讲关于动物们的奇怪故事,会飞的蛙,巨大的水蚤,长着剃刀般锋利牙齿的黑鱼,一到产卵的季节就会不顾野熊与鸥鹭的威胁,从大海游回白河,千鲫争流,场面一时尉为壮观。足以和冰山相比的座头鲸用平平的头撞击海底的山脉,潜水艇组成的城市,充满喷泉与硫磺时沉时浮的小岛。这一切都令心宝着迷。
当然,这些故事一些是书上看来的,一些是她自已瞎掰的。心宝似懂非懂地回应,迟钝的反应惹恼了她,在她想来,自已教授这个傻小子高深的知识,应当得到赞叹或者崇敬,而非含糊不明的吟哦。于是便想吓唬他,又讲了些从小听老妈子唠叨的鬼怪。然而心宝还太小,并不明白那些黑暗中突然窜出来的兽类或是头发长满蛇类有什么可怕的。于是她为了增加恐怖气氛,把那些怪物形容为没有头的身子,躲藏在家具中,在人们睡下时便躺在你身边搂着你向你吹气。
当她正兴致勃勃地说到黑暗中出现一个巨大的人脸,浮现出略似笑的诡异表情时,小舟正划过一丛芦苇,激起了其中栖息的萤火虫,草被船荡开倒下的响动以及突然亮起的光没把背对着河岸的心宝吓到,倒把她吓个半死,脸色煞白,牙齿抖个咯咯不停地错动,她把船上仅有的几本书和撑篙交给心宝,并命令他当魔鬼来时借此当作武器,一个人蜷在他背后,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角。满心希望魔鬼来时只杀死这个穷小子而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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