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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啊,杀父亲的人很多,不止是张晓鹏一个……”父亲轻声说。
“还有谁?快说呀,爸爸!”正清紧握着拳头说。
“不是哪个人,是这世道啊!你去找谁报仇呢?算了,就让父亲平平静静地走吧。”父亲说。
“不,你不能走。”母亲攥着父亲的手说,“我们救你,你要挺住啊!”
“好好,”父亲苦笑着说,“不说这些了。你们扶我起来!”于是,母亲托着头,两个孩子一人抬着一边,将父亲扶起来。父亲坐在床头,望着窗外说:“你们看,那是什么?”
“是江水呀,爸爸。”正艾回答。这时,深秋的月白水已透出晨曦的微红。
“不,”父亲大声说,“我看那不是江水,是两条路,一条生路,一条死路!”
一阵沉默。父亲接着说:“我已是死路一条,可孩子们,你们要沿着生路走下去,一代一代,生生不息!” 。。
第八章·蓼莪抱憾(2)
“一定的,爸爸!”兄弟俩说。
“但愿有一天,子孙中会出一个孝子,也许就是你们,会把我们家族香火和祖先的心愿一并传下去,把我们所经历的事情,告诉后人,那样我们就没有白活啊!”说到这里,父亲转过身来,指着墙上的“天地君亲师位”说:“这墙砖后面,藏着我们谭家的家谱,里面原本有一页血书,前辈不小心丢了。你们去找找看,看上面写的什么。家谱后面还附了一张地图,标明了我们谭家祖坟和祠堂的位置。明年春天,你们替我去烧一炷香,我死也瞑目了。”父亲说完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父亲和妹妹葬在一起,棺山坡上,那片蝴蝶亲点的墓地。然而深秋不比春天,棺山坡上,枯树摇曳,黄叶飘零。好在月白水从眼前流过,给九泉之下的幽冥世界送去月光,给孤魂带去安慰。母亲领着正清、正艾在坟前跪拜磕头,并焚烧香烛、纸钱。风中又传来冉瞎子的歌——
手拿纸钱乱纷纷,烧与祖宗众佛神;
大费钱财烧与你,阴司路上引亡魂。
一分金来一分银,烧与二位守门神;
大费钱财烧与你,切莫阻挡我亡魂。
再烧纸来再花钱,烧与引魂做盘缠;
大费钱财烧与你,引我亡者归西天。
这张纸来烧何处,烧与乌鬃马一匹;
大费钱财烧与你,天晴下雨不沾泥。
纸钱烧得红鲜鲜,烧与灵前灯一盏;
照见阴界无黑暗,送我亡魂上西天。
而唱歌的,一会儿是冉瞎子,一会儿是谭正艾——正艾唱着唱着,就在风中与师父相遇。亡魂在风中起舞,骑着乌鬃马,翻山越岭;山下江水,一时间变得亲切温暖——师父在江上扬帆,杨花已落在船头;爷爷从浪上抬头,回望烟村;父亲在水中低语,风中诉说:江水一路生一路死,一边来一边去。归去来兮,映照今人、祖先;来来去去,连接生者与亡魂。
清晨,薄雾中扬起悬幡——长长的白布条挂在高杆之上,末端拴着铜钱和糯米球,并点缀一抹红色,风一吹,如白帆飘上天空。
悬幡挂在虞家大院,起初误以为是虞镇长死了,人们惊慌失措;后来才知道,是虞祐庭的父亲虞国恒病故。老先生早年在烟村做盐业和布匹生意,兴建了虞家大院,并集资倡修了禹王宫、王爷庙。去世时享年八十一岁。
母亲站在窗前,对孩子们说:“说巧也不巧,你们父亲刚去世,虞家就挂起悬幡。看来这个秋天年景不好,老天在收人。”她边说边做针线,给正清、正艾缝制新衣裳。这一次,她要给正艾也做一件新的。正艾的衣裳原先都是哥哥穿剩下的,虽然带着补丁,但干净整洁。母亲常说:“笑破不笑补。”本来也是,既省钱,又能保平安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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