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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如是一怔,扒飯的速度慢了下來,仔細去聽他們的對話。
「如何個整頓法?」卿父亦覺不可思議,忍不住問。
月隴西略一思忖,「且說一件事。有回一位官員反映坊間野史雜談無處不在,其內容扭曲史實,不堪入目。陛下就尋人收羅了幾本來看,看完後大發雷霆。感慨女帝一味宣揚女權,發展新的思想,卻忘了舊的事物也同樣值得學習,女帝不注重歷史的普及,導致如今晟朝許多人寧願相信野史里混淆不清的記載並以此津津樂道,也不願意去尋個正史來讀一讀。不說太遠,就拿百年前的事情舉例,平民百姓中怕也沒多少人能全然說得清的。」
不等卿父開口,卿如是先問道,「你的意思是,陛下想要從給平民百姓普及正史開始,懲治那些書寫野史雜談的文人,從而整頓文壇風氣?」
月隴西讚賞地看她,柔聲道,「就是這個意思。」
卿父再次別有深意地看了月隴西一眼,心底琢磨的意味愈發濃重。
稍作一頓,他道,「已存的荒謬不實的書籍需要銷毀,書寫此類書籍的文人需要懲治,正史需要以通俗易懂的各種方式宣揚,這個差事可不小。」
卿如是嚴肅地點頭,「總的來說,不算壞事。但我有一個疑問,那些書籍不過是供百姓消遣的罷了,我雖然說過世子的侍衛斟隱大人小小年紀不愛看正兒八經的書,偏愛些蹩腳俗氣的話本子和荒誕的野史,但我並不覺得他看的東西一文不值。」
兩人看向她,等她說下文。
「正史要讀,要宣揚,野史也沒必要全部銷毀。既然有野史的存在,那就說明世人對過去發生的一切存疑,杜撰的也好,真實發生的也罷,全然銷毀何嘗不是在毀滅一種歷史的可能性?」
「還有那些所謂的不堪入目的雜談話本,在陛下和文人名仕眼中或許毫無用處,可許多平民百姓卻能從中汲取到力量,感受到書作想要表達的情感,或許是喟嘆痴男怨女難成其好,或許是感慨世事無常變幻莫測,或許也只是想要圖個樂子博人一笑。不是因為正史不夠精彩才要杜撰,正是因為太過精彩曲折,所以才想要杜撰出更完滿、沒有遺憾的另類故事。」
卿如是說完,口乾舌燥,下意識抿了抿唇,身旁的人便遞上了茶。她一愣,伸手接過,低聲道謝。
惹得卿父再次看向月隴西,若有所思。
月隴西接話,「你說得不無道理。這番話,我會找機會一字不落地轉告陛下,至於結果如何,要看陛下的抉擇。」
卿父一愣,趕忙道,「世子不必出頭,小女向來口無遮攔,隨意談說的。」
「舉手之勞罷了。」月隴西淡笑道。
此事言罷,卿如是謝過他。
午膳後,兩人出了府,乘著馬車朝刑部去。
月隴西笑吟吟地看她,登時也沒了方才的正經,「卿卿不是說要晚上才得回來嗎?我以為卿卿是想躲著我的,沒成想這麼早就回來了,是我妄自菲薄,看來一經與我分別幾個時辰,卿卿對我也甚是牽腸掛肚。」
「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口,也不嫌膈應。」卿如是隨口回應,撩起帘子看向窗外,「你方才提到正史,我這會兒倒想到一個問題。那些史冊里記載的東西若本就有誤,該如何說?」
「譬如呢?你覺得史冊里有什麼地方說不過去?讓你覺得費解的,不妨說出來,我先看看淵博如我能不能幫你解答。」月隴西恬不知恥地回。
卿如是已經懶得計較他的說話方式,只道,「譬如,如今世人都說百年前的崇文遺作是秦卿修復的,史書里也記載著修復者名秦卿,我翻過許多書,大多解釋她被廢十指後是以口述的方式修復此作的。可想來想去我都覺得另有其人。不過這只是我的猜測,你若無法苟同,便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