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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當然曉得。然而有什麼辦法。總不能等著餓死。&rdo;

她想到她大哥那張臉，大嫂那張嘴，那些刻薄的侄兒侄女。他們得挖苦她，取笑她，侮辱她。……她哭出來：

&ldo;餓死也不回去！&rdo;

&ldo;那叫我怎麼辦呢？！&rdo;

&ldo;我不回去！&rdo;

&ldo;那只有死。&rdo;

&ldo;寧可死！&rdo;

梅軒老先生透不過氣來。

&ldo;完了，完了，&rdo;他想。&ldo;一線希望也沒有了！&rdo;

他打算叫太太回去，取消這個家，他可以東吃一餐西吃一餐，總不至於餓死。苦點不要緊，只要不餓死總得有機會來的。太太不肯回去就完了：什麼都當完，什麼朋友家裡都三毛五毛地借遍。……

就這麼餓死麼？

不，得掙扎。

&ldo;你非回去不可！&rdo;

&ldo;我不，我不！&rdo;

他跳了起來，尖銳地叫：

&ldo;不回去就死！……回不回去，回不回去？&rdo;

&ldo;我不回去，我……&rdo;

&ldo;真不回去，真不回去？&rdo;

&ldo;我……我……&rdo;

梅軒老先生不好怎麼辦，他像旋風似地在房裡轉著。他覺得有個炸彈在他肚子裡馬上就得炸裂了。他知道生和死在這裡分界。

&ldo;不回去，不回去？&rdo;

他伸手到桌上拿著茶杯對她摔過去，接著又把墨盒搶來。他來不及看打中她沒有。他用手掃著桌子，茶壺，水菸袋，紙張，筆，印泥盒，都給掃到地上。房子裡可以打得碎的東西他都把它打碎。他想燒了這屋子。他想殺了她。他想毀盡整個宇宙。……

&ldo;大家死，大家死！……&rdo;他嘎聲叫，幾乎辨不出是他的嗓子了。他想到隔壁去拿菜刀砍死她，再砍死自己。

&ldo;我實在………我實在……大哥家裡的罪太難受……我寧可……我寧可……&rdo;她抽抽咽咽地。

她大哥家裡那種勁兒他是知道的。可是……

&ldo;好，死。……死了也乾淨。……這一世沒過一天好日子。……你的命也苦。……我對不起你一世。……我們做了三十年夫婦，這樣一個下場。……我對不起你。……&rdo;

他倒到一張椅上，輕輕嘆口長氣。

&ldo;娘，我對你不起……&rdo;

她哭到晚上。上床了她睡不著。她想著她大哥家裡。他們得把她當老媽子看。大嫂得老說：&ldo;飯倒會吃哩，事情一點也不懂。就是狗也會守門哩。&rdo;全家人都冷眼瞧著她，她得…&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