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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聽聞北屠一族皆死於這場大火時,人們無一不是震驚訝異,但短暫的震驚過後,便是普天同慶,大快人心。
可當這場大火的元兇展露於世人眼前時,就連飽經世故,見多識廣的人也不免感到毛骨悚然。
一位年僅七歲的女童,蓄意縱火只為燒死自己的族人。
「北屠」二字所帶來的恐懼驚駭再次籠罩在世人心頭,他們私下裡稱呼她為北屠的孽障,似乎每一個人都在盼望著,朝廷和武林趁著這孽障還小,趕緊將她除之後快。
沒有人關心這場大火背後的緣由,也沒有人關心,一個七歲的小女孩,為何會做出如此令人膽寒的行為。
他們似乎是認定了,這就是北屠一族的天性,只要身體裡流著北屠的血,她就該死。
池墨對這段人盡皆知的往事並無太多好奇心,不是因為相信她秉性純良,而是因為,無論她是正是邪,於他而言都不重要。
若她是人間正義,他便為她殺盡天下惡邪。
若她是地獄羅剎,他便為她斬斷世間公理。
左玄裳在酒勁的侵襲中,裹著晚風漸漸陷入了熟睡,他將她打橫抱起,一路行輕功回到了出野樓。
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床上,又將被子掖好,極盡溫柔地在額心印上一吻,隨後趁著夜色大黑,熱鬧的秦淮逐漸趨於平靜,他手持長刀悄然離開了出野樓。
長夜漫漫,月黑風高。
邢川獨自一人穿梭在更闌人靜的小巷裡,倏爾一陣清風拂過,眼前五米處站著一個長身玉立的黑影。
「看來我猜得沒錯,白日裡跟在我們身後的是你。」他面色未改,仍是盈盈淺笑著,「不知如此深夜,池公子找在下所為何事?」
「殺你。」尾音還未消散在空氣里,池墨當即便攻了過去。
一時之間電光火石在這幽暗的小巷裡乍然猝現,池墨的攻勢很猛,招招斷他退路。他也不甘服輸,手中長劍如虎如豹,迅疾無影,仍是那一套流暢漂亮的飛鶴劍法。
就在一黑一白打得難分伯仲時,黑色的那一方陡然轉換了攻勢,乾淨利落的刀法霎時變得咄咄逼人,好似眼冒綠光的豺狼一般,咬住了獵物便怎麼也不會鬆口。
這不是修羅城的刀法!邢川的臉色終於變了一變,他曾跟左玄裳打過一場,深知修羅城的刀法走勢,可眼前這人儘管已在極力掩藏,他還是看得出來,池墨真正使得根本不是修羅城的刀法!
即使邢川的飛鶴劍法已經領悟透徹,卻還是抵擋不住這怪異刀法的攻勢,就好像一隻蛟同一條龍一樣,他面對的是絕對的力量,強勢冷血又直逼要害。
最終還是不敵池墨,被他給貫穿了左手上臂,緊接著又見那長刀毫不留情地繼續攻來,他忽然有那麼一瞬間,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的下場。
只是……他不甘心。
好不容易才爬到如今的位置、好不容易才從泥濘里掙脫出來、好不容易才成為了同他們一樣的人,他不甘心就這樣死在這裡。
千鈞一髮之際,天空中忽然響起一聲嘹亮的鴉叫,隨即一隻白頸烏鴉撲棱著翅膀落在了池墨的肩頭。
他的攻勢戛然而止,聽著那烏鴉又叫了兩聲,而後冷冷瞥了邢川一眼,將長刀收回了刀鞘中。
「這次只是一隻手,下次你若還敢碰她…」他轉過身去,又側過臉來,「我便讓你嘗嘗人彘的滋味。」
說罷,輕輕一躍,當即消失在了夜色里。
那隻白頸烏鴉名喚黑炭,是左玄裳從一顆蛋時養起的,說來也奇怪,黑炭對池墨身上的味道比狗還敏感,哪怕是在十里之外,也總能尋到池墨的位置。
後來但凡左玄裳遇到急事想尋他,便會把黑炭放飛,它自己就會尋著味道落在池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