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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很忙,保姆換了一個又一個,小學畢業後,上了中學,思年努力把自己曬成小麥色。原來喜歡他的女孩子,又喜歡上別的更秀氣的男生。他感覺到,這世界上沒有人需要他,除了巴斯光年。
一晃六年過去了。巴斯光年中間也生過病,但總體來說,它是一隻健康活潑的貓。思年偶爾看到其他網友經常抱著自家貓狗去看病,總覺得跟巴斯光年沒什麼關係。
直到一個多月前,思年發現巴斯光年胃口變差,尿里還有血。
那天從諾亞醫院出來,他大哭一場,幾乎暈倒在大街上。後來,一個長得挺好看的男人扶住他。思年記不清楚當時自己帶著哭腔說了些什麼了,只記得那個男人聽他說完後,讓他不要太擔心。
這天複診時,思年是在媽媽陪伴下來的。也許因為上次在醫院被折騰得厲害,這次出門前,他要把巴斯光年捉進籠子時,它已經非常警覺,學會躲藏。他把巴斯光年哄到醫院,媽媽開車送過來的一路上,他都在流淚。
把車停好,媽媽看他一臉淚痕,默默遞給他紙巾。走進諾亞前,她說了一句:「我跟你說過,這種離別是很痛苦的。」頓了頓,她低聲說,「媽媽也經歷過。」
替巴斯光年做了檢查,看完結果,苟嵐說:「它的情況很危險,得先輸血。」
思年聽到「危險」兩個字,像個泡沫一樣,軟軟的,不穩,輕飄飄的,站不住,馬上要爆。他好像隔著透明的泡沫外膜,看著媽媽跟苟嵐在說什麼,苟嵐又回應她什麼,似乎在商量治療方案。
聽覺漸漸恢復。他聽到苟嵐的聲音,斷斷續續:「淋巴瘤是貓患腫瘤中最常見的,不過腎臟的……近一半的腎型淋巴瘤會影響中樞神經系統……」
他們不知道又在說什麼,媽媽點了點頭,站起來,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太冰,媽媽不安地瞧他一眼。
從醫院裡到走出去,思年的狀態始終是迷糊的。因自小缺失父愛,又在這多元化的消費社會成長,思年像糖水一樣輕糯,像芋圓一樣圓潤,媽媽總覺得他少了些方塊字般的剛硬。坐在餐廳里,思年盯著眼前的腊味飯發呆,媽媽說:「思年,你是男孩子,你要振作。」
思年輕飄飄地應了一聲,哦。那個字像一陣風,散失在店門開開合合的穿堂風裡。
「你現在的痛苦,媽媽也經歷過。」
思年心想:你不懂。
媽媽說:「小時候,我家附近有一隻流浪貓,我覺得很可憐,纏著你外婆外公,他們終於答應讓我養。我很開心,每天跟它一起玩,它陪我做作業,陪我看電視,陪我睡覺。直到有一天放學回家,我看到一群小孩圍在我家樓下。」
思年抬起頭,看著媽媽。
媽媽停頓了好一會,像是在消化把舊傷摳出來那種痛,才悠悠地說:「我扒開人群,看到一團模糊的血肉,就是我的阿寶。它躺在那兒,睜著眼睛在看我,但是再也沒法站起來了。」
思年很是震驚,張著嘴巴,半晌才問出來:「那後來呢?」
「救不回來了。」
服務生端上來一碗楊枝甘露,媽媽推到思年跟前。她交疊雙手手指,低聲說:「這樓里的男孩子,平時也經常欺負阿寶,但是我每次都忍。因為你外公外婆一直教育我,不要出頭,要息事寧人。但是阿寶教給了我更重要的道理,一個人要從弱變強,當然很難。但是如果一輩子當弱者,他的人生只會更難。」
思年沉默地聽著。
媽媽說:「媒體記者採訪我時,都喜歡揣測,我個性這樣要強,是因為我離過婚。我明確告訴他們,他們錯了。我這樣要強,是因為我有要守護的東西。」
她看向思年,「小時候,如果我夠強,我就能夠保護好阿寶。現在,我要足夠強大,才能夠保護你。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