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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開,讓開。」趙旻一路追,來個飛撲,抓住公豬後肢。雙方一陣扭纏之後,體形占優勢的公豬逃脫,現場更亂。
公豬不對勁,可能來自陌生群眾的壓力。這使古阿霞無法把注意力放在帕吉魯,跑向走廊,解決災難。黃狗卻跟著古阿霞衝去加入混仗,它跳進走廊像果汁機刀片,把官員、公豬、學生打成一片災難戲。頂著木箱的雙傻隨即補上去,在淹水的操場抓公豬,兩人玩瘋了,公豬快瘋了,兩人表演抓豬給那些笑聲越來越高的小學生看,合力把公豬抱在胸口,像是抓到一條掙扎的尖嘴帶毛泥鰍。
趙旻抓著豬嘴巴聞,有股刺激與作嘔的芥子油味,他說:「這隻公豬吸強力膠,嘴巴很臭。」
強力膠增加微量芥子油,具刺激味與作嘔,目的是防止青少年吸食。古阿霞猜出是有些伐木工晚上躲在廢棄校園吸膠,把吸食後的塑膠袋亂丟,貪吃的公豬誤吸後抓狂。
趙旻低頭找證據,好證明自己所言不虛,最後在斗笠官員的腳底找到一個又扁又沾滿黃膠的塑膠袋,那是手到擒來的證明,他扯下來炫耀:「齁,你看,從你鞋底找到了。」
啪一聲,戴斗笠的官員給趙旻一個耳光。
大家看著趙旻。他噘著嘴,低著頭。戴斗笠官員直覺受辱,一個小毛頭在控訴他吸毒似的,才狠狠給了耳光,沒商量的餘地,他這樣做才能滅去怒火。那個耳光令走廊的人囂安靜下來,雨聲仍喧譁,十幾條豬也是,森林在雨勢中喧譁與呼吸,從來照節奏進行,半點沒有受到人為動擾。
等待午餐上桌的時間,官員們在山莊的客廳有說有笑,話題不關乎復校。古阿霞在廚房忙著洗菜切菜、拍蒜末、剁辣椒,也忙著看在顧灶火的趙旻。他被戴斗笠的官員摑一掌後,整個人委頓,在雨中發愣得衣服快泡爛了。這天禮拜六,下午沒課,他沒有回家,中午躲在山莊廚房顧火。爐火的光芒蓋過了趙旻臉頰上受辱的紅掌印,痛苦會隨時間消失,記憶卻連大火也燒不盡。古阿霞想找機會安慰他,但拔去傷者身上的箭容易,止血最難,她缺乏心靈良藥止血。
十一點時,午餐吃的土雞送來了。它是活的,不能上盤,叫著抗議。古阿霞為了省幾個錢,得自己動刀,還好有助手,由帕吉魯帶著雙傻去殺雞了。蹲在牆角的趙旻舀了一桶拔雞毛用的熱水離開,他說雨天使得木柴又濕又多煙,為自己悲傷的紅潤眼睛找理由。古阿霞曉得那眼淚是為什麼來的。
這時人少了,趙旻抓到機會,說:「我會不會害了你?」
「害我?」
「那個大官很生氣,我會不會害你的學校倒閉?」
古阿霞以為趙旻被打了才難過,原來他惦記的仍是學校這件事。古阿霞再度調整對他的敬佩,這孩子皮了點,卻數次深深改變她對純真的觀照。她說:「謝謝你,學校不會倒閉,可是你為學校挨了一巴掌,我有點難過。」
「這一巴掌不會痛,我常挨打。」趙旻這下樂了起來。
「不疼了,那去幫忙殺雞吧!」
莊主馬海從客廳走來,第三度巡視廚房,擔心上菜速度,還提醒古阿霞:「午餐的錢,山莊不會付一毛錢。」
「我知道。」
「那些官員也不會付一毛錢。」
「我知道。」
「我看他們每個人腦滿腸肥,肚子裡都是蛔蟲,很會吃。我剛剛從山下幫你叫了一打紹興,夠他們殺蛔蟲了。」
古阿霞點頭感謝。她事前接到老烏鴉校長的暗示,官員不會白吃白喝,僅能付少得可憐的餐旅費,但是「我們」不能供餐太寒酸。她隨後明了「我們」不包括校方,得由她張羅,由她出錢。她不反對,沒有人敢頂就由她來,只怕他們揩油揩過頭,她身上落下的每個銅板要是沒回音,意味著她的心一點一滴死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