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頁(第1/2 页)
「我曾積極在七彩湖找這種魚,沒找到。」沉默很久的素芳姨說了。
「可以給我看那包魚骸嗎?」
那包魚骨放在餐桌上,一群官員把眼睛看尖了,也理不出個道理。他們用考古學家的精神專注在白骨,用美食家的口吻研究烹飪方法,然後餐桌又墮入先前的歡樂,補上一道道的熱菜,端走一盤盤的殘肴,忘了討論魚類。
餐桌另一邊,帕吉魯與古阿霞收拾魚骸。她原本想,他該教她怎麼收,卻看見他面對過時的玩具般,把骨骸草率放回木箱。厚重的魚顎骨留下甲骨文般奇特的炭筆塗鴉,筆觸淡去,刻痕彌新。古阿霞笑了,秀出一根魚骨上像兔子又像猴子的畫,淘氣地用那戳他的腰。帕吉魯笑得很滿,鼻頭冒油,很識趣地給前來幫助的她一個小回報,回到三十幾年前靠這幾根骨頭能滿足下午的時光:用牙齒表演咬儒艮骨,他曾用此泄憤孤獨且無聊的無父時光。時光逝去,骨冢俱在,留下淡淡的褪不去的記憶。
到了下午兩點,官員不再舉箸,餐具只剩酒杯,說些言不及義的話。古阿霞請那些幫忙的阿桑在廚房用午餐,她也還沒吃,餓過頭了,跑去整理廚餘。這時,客廳那頭傳來尖聲的談話,廚房的人都跑去看熱鬧。古阿霞擠在那些拿著碗筷的阿桑背後,瞧著客廳動靜。
一個高個兒的伐木工帶來四個夥伴壯聲勢,他說話很大聲,要官員們賠償一條豬的價錢。古阿霞聽出其中的爭執。大官們不准老校舍養豬,豬只能放在操場跑,今早一條豬受到驚嚇,跑到森林鐵道,被下山的碰碰車撞死了。這條豬如果長大會是一個窮家庭兩個月的生活費。
「我們不會去嚇那些豬。」戴斗笠的官員站起來說。
「還說,你們有個人打了豬一巴掌,那豬跑了,被車撞死了。」伐木工說。
官員們面面相覷,一頭霧水,問了那頭被撞死的豬要多少錢。
伐木工比個數字,說:「算便宜點,六百元。」
「哪門子的豬,會這麼貴?」
「這隻豬被打了,羞愧得去撞車自殺了。這是開碰碰車的司機說,他說之前開車進村子會慢一些,怕撞到人,沒想到這隻豬看到火車會自殺,這樣他沒責任了,不是他的錯,」伐木工指著官員,語帶憤怒地說,「錯的是你們。」
菊港山莊的人都笑了,連官員都是,這是前所未聞的。看來這件索討是霸王硬上弓,越說越荒唐。不過,幾個伐木工看起來不是演戲給大家看的,而是無奈又生氣的苦主。
古阿霞看見躲在大門邊的趙旻,她懂了,伐木工們是幫趙旻報仇的。趙旻一早挨了耳光,中午躲在廚房,聽到了她與莊主馬海討論有關官員吃霸王餐的對話,去搬救兵來。他永遠那麼貼心。
「死豬呢?」戴斗笠的大官說。
「開門。」伐木工下令。
趙旻推開木門,大門外站了一個婦人,還有一隻躺在血泊中的豬屍。那個婦人見門一開,哭了淚殘,叫得摧腸,直說他們家兒子的學費、菜錢、生活費全死在這片紅里了。
「這是敲詐呀!叫警察來。」
「我已經幫你叫了,還有,看看你們當大官的喝酒臉紅,吃飯也不吃規定的梅花餐,簡直是海霸王餐。」高個兒回頭對山莊的人喊,「你們都看到了吧!這些公務員很守規矩嗎?」
男官員們有口難言,確實違反政府規定的五菜一湯飯局。戴斗笠的那位要大家拿錢湊齊,把鈔票與零頭壘在桌上,一伙人氣呼呼地收拾行李離開,經過門口的泣婦與死豬時,躲開地上那攤深紅的血液。
高個兒把桌上的錢抓起來,分了大部分給古阿霞,「你是我弟弟的朋友,你幫他不少,這是那些人該付的酒錢,拿去。」古阿霞又驚又喜,這些錢確實夠這桌的酒菜有餘,她看向趙旻,感謝他搬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