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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登世界夢想的天堂,得從為錢所困的地獄爬起。古阿霞知道,她走過路迢迢的募款之路,備嘗艱辛之後,更希望自己能回頭拉人一把。她給素芳姨一個伏筆,如果急需一筆錢,她能幫忙,她願意幫忙,請素芳姨務必接受,海外登山的計劃盼了一輩子,也只有這一次了。
蜂蜜在兩天後由帕吉魯送抵,引來村人注意。
帕吉魯背著20公升蜂蜜桶回到村莊。蜜桶由亞杉一體成型鑿出來的,質地堅硬,不易裂,貯蜜不容易變質。蜂蜜很鮮,一路上有二十幾隻蜜蜂在帕吉魯身邊糾纏,卻被插在蜜桶的長尾栲嚇走──樹葉震動的頻率與天敵虎頭蜂很近。他進入村莊,小朋友聞風跑來,往木桶邊揩蜜。黃狗套上嘴套,一路悶吠,偷蜜的小孩都懶得理。
山莊來了不少人,有登山客、觀光客,最多的是風聞蘋果膏而來的饕客。廚房鍋里的蘋果膏與剛運到的蜂蜜攪拌均勻後,立刻裝入玻璃瓶,貼上熊牌標籤出售。櫟科的花蜜略帶苦味,不礙滋味。帕吉魯還拿出半斤的鵝黃花粉,今年櫟科的柔荑花開爆了,花粉大產。這包花粉值錢了,俗稱「賭博粉」,跟黃金一樣論兩賣,很多人愛摸麻將八圈打上三天三夜,吃了櫟花粉能精神通宵,跟毒品一樣卻沒副作用。這些收入能貼補海外登山計劃。
帕吉魯聽說阿骨師回到山上,不曉得他回摩里沙卡的目的是什麼,要是舊地重遊,也不至於背個大木箱回來,先去打聲招呼才對。他到擠滿人的客廳瞧一圈,沒見到人,轉頭要走時,發現門口的鞋櫃放了三雙分趾鞋,工人上山了,有誰會在這時候逗留山莊?他又把客廳的旅客瞧兩圈,心裡有個底了,是貴客來了。他把古阿霞叫來,仔細說明了原委,要她給貴客上茶。
古阿霞用托盤端了三杯蘋果茶,走過哄鬧的旅客,給窗邊的三人。兩杯摻了蜂蜜的給年輕人,一杯沒摻的給中年人。這位中年人年近六十,穿襯衫,腳上打綁腿,一頂翡翠綠的探險帽擱在膝邊。
「這是山莊招待的。」古阿霞微笑,接著對中年人說,「而這杯素的3 ,特別為您準備的。」
「你怎麼知道我吃素的,臉上有寫字?」中年人笑著說。
「大家都知道您吃素的,孫海先生。」
三個品茶的客人,都停了下來,正眼瞧著古阿霞,有說不出的驚訝。他們三人不是走山下的檢查哨正門,沒登記名字,進了山莊也不張揚,怎麼會在三十來位的客人中沒理由地被揪出來,而且指名道姓?
「你怎麼看出來的?」孫海說。
「你名字響噹噹,山這頭的人都知道。」
「這不是好理由,過了中央山脈,又是另一個場子,你從哪看出來的,小姑娘?」
孫海,是素有「杜月笙」之稱的水裡林業巨子。他年輕時買下日本人的木材行,之後他標得林務局巒大山林場丹大林區的伐木權,以南投水裡為基地,投入了兩千位民工、一千五百位榮民,在濁水溪與丹大溪匯流的布農族部落合流坪設立了「土場」,挺進中央山脈,螞蟻雄兵似挖山,築了台灣最長的八十多公里伐木山路──孫海林道,直通2900公尺的七彩湖,東與花蓮林田山林場交接。孫海的「振昌木業」在中央山脈開發了十個台北市大小的森林,養活了上千員工,間接帶動了水裡經濟與情色事業。
孫海這輩子看過的風浪不少,自然會好奇,他從合流坪乘坐美制吉普車到七彩湖,搭摩里沙卡森鐵,直下菊港山莊,他翻過了中央山脈,震麻的屁股還沒坐熱就給人看透了。他看著始終微笑的古阿霞,期待她給答案。
「首先,是你們穿榻米鞋進來,這時間工人都上山去了,」古阿霞說,「能留在這,確實很怪。」
「然後呢?」孫海問下去。這些不足以看穿他的身份。
「木材商人大部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