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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先在天橋底下看到了蘇阿姨,然後才看到瑟縮成一團的蘇家兄妹。
小小的沐橙已經蜷縮在兄長的舊外套里睡著了,而蘇沐秋只穿著一件薄薄的黑色毛衣和一條皺巴巴的牛仔褲,他正抱著雙臂徒勞地取暖,小口小口地吐著白色氣團,仰頭望著夜空中的絢爛煙火。
他比我記憶中長高了一些,但清減了許多。那件黑色毛衣我認得,前幾年就被他穿在身上了,如今早已不合身,處處顯得小了。蘇阿姨正站在他的面前,看著他過分單薄的衣著,淚眼朦朧、憂心忡忡,頻頻伸手想要撫摸他的頭——可惜,他看不見她,她也觸不到他。
爺爺把自己手中的那件鴨絨衫也扔給我,朝我揚了揚下巴。我會意地點點頭,立刻拔腿奔向了蘇沐秋。
「沐秋!」
聽到我的叫喚,蘇沐秋立刻回過了頭來。這時,我才發現他的臉上掛了彩,除了眼圈上明晃晃的淤青之外,還有許多細小的傷口。他看見了我,眼睛在一瞬間像被點亮了。但是很快,他亮晶晶的眼睛裡又出現了羞怯、赧然、緊張、惶恐等一系列複雜的情緒,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也下意識地伸手想要遮掩自己身上的傷痕。
我沒有在意他的動作,而是直接將手中那件大一些的鴨絨衫披在了他的身上,又解開了自己的圍巾,嚴嚴實實地裹在了他的脖子上。
「冷不冷啊你!」我在一片煙花轟隆聲中大聲問他。
「小晴,你怎麼來了?」他也大聲地回問我。我這才發現他的嗓音也變化了些,雖然還沒有到變聲期,但是確實比記憶中要渾厚了許多。他方才是真的被凍壞了,這會兒也不跟我客氣,拉上鴨絨衫的拉鏈,哆嗦著將自己半張臉都埋在了圍巾里。他的這個動作讓我心下一慰,我忽然便覺得自己也是一個對他有用的人。
「你媽媽叫我和爺爺來的——這事兒比較複雜,一會兒說。快走吧,大冷的天,沐橙得凍著了。」
我們不忍心叫醒小女孩,便用另一件暖和的鴨絨衫將她打包起來,由爺爺抱著往前走去。爺爺本想去賓館開兩個房間,沒想到正逢春節旺季,附近旅店全部滿員。幸好爺爺人脈多、路子廣,一個電話聯繫了他在杭州的老友,很快便解決了我們一老三小的住宿問題。
老友家毗鄰西子湖畔,雖然地理位置極佳,但是屋子確實不能算大,緊巴巴地也只收拾出了一間客房和一張客廳沙發。爺爺大義凜然地把客房留給我們三個小的住,自己認領了沙發。蘇沐秋卻主動提出要跟著爺爺在沙發旁打地鋪睡。爺爺先是愣了愣,瞅了瞅我和熟睡的沐橙,瞭然地點頭,道,是了,儂是該打地鋪,小姑娘們都大了,是該避嫌了。
我和爺爺奔波了一個下午,蘇沐秋兄妹更是遭遇人生的重大變故,每個人都睏乏疲倦,因此也沒有人再有心思去守歲看春晚了。我安頓好熟睡的沐橙,稍微洗漱一番,便整個人癱倒在床上,頭一沾到枕頭便睡著了。西子湖畔整夜的煙花竟然都沒有攪擾到我的清夢,我在第二天天光大亮時才悠悠醒轉。
醒來後一摸枕頭,枕底果然有爺爺塞來的壓歲錢紅包,我輕輕抬起沐橙的頭,見她枕頭下也有。趿著拖鞋走出臥室,見沐秋可憐兮兮地蜷縮在地鋪上,但他的枕邊卻也壓著一個紅包。
我伸手捏了捏每個紅包的厚度。看這分量,每個包里都至少塞了五張粉紅色的毛爺爺。我打著呵欠回房準備再睡個回籠覺,一邊趴在床上一邊想,老傢伙還真挺有錢。
我後來偷偷問爺爺,不是說只管人事不管鬼事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幫蘇阿姨和蘇家兄妹?你不怕折壽啊?
爺爺當時從鼻子裡冷哼一聲,向我翻了個巨大的白眼,說,儂蘇阿姨這個壞女人威脅我,說我如果不幫伊,伊就來尋儂,儂肯定會幫蘇家兩個小孩。我想呀,我辛辛苦苦找到儂這麼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