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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隱猛地閉上眼,手也攥緊了。
昨日才下過一場大雪,本該什麼味道都沒有的,如今血腥味兀然鋪天蓋地的湧上來,竟比凜冽寒風還要來的刮人疼。
一陣一陣撲過來,織成密網,形似野獸,狀要吞人。
他什麼都做不了。
公公仍舊站在那裡,抬起手放在鼻前微微扇了扇,又吩咐道:「腥氣太重了,快些打開門窗透透氣,別叫這腌臢味道攪擾了大師禪修。」
「是。」
立刻有宮人上前來,將宮室殿裡內外所有門窗全都打開了,屋裡攢著的溫暖熱意也瞬時全都被冷風吹帶走了。
師隱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僧衣。
他覺得很冷。
雖寒冬雪天冰冷,但今日所見,更叫他脊骨發寒。
師隱想起來阿鸞曾說過的話。
阿鸞說得果然極對。
這京都宮城,確是吞人巨獸。更比寒潭深淵,只要足陷其中,稍有不慎便是屍骨無存。
清淨殿的這些宮人們就是例子。
公公說這下場是他們自找的——可他們做了什麼呢?
難道十幾條人命,倒比流言輕賤嗎?
師隱鬆開手,豁地站起身,他不能就如此由著宮人們失掉性命。
他得想辦法。
阿鸞……
可師隱才踏出去一步,那位公公就挪過來伸手攔在了他面前。
那位公公問道:「大師要去哪裡?」
師隱不想同他糾纏,沉下聲道:「讓開。」
那位公公就收回去手,可人沒挪動,還是站在那裡的,他好像已然猜透了師隱要做什麼了似的,問道:「大師不會是想去找陛下吧?」
師隱聞言,就朝他看過去。
那位公公越發彎了彎腰,貌似是多恭敬,可說出來的話卻毫不客氣:「陛下正在太后娘娘宮中,陪著皇后娘娘,只怕是沒有空閒接見大師的。」
「更何況,這是太后娘娘的旨意,陛下一向孝順,定然不會為了些無足輕重的人事,違逆太后娘娘,傷了母子情分的。」
有一陣風從外頭刮進來,又從洞開的門窗中飄走了。
只留下血腥味沉在宮室里。
而外頭棍棒聲還在響著,可慘叫呼救的聲音已然弱了下來。
慢慢的,就再沒有動靜了。
師隱只能坐回去。
公公就也躬身退回了原先的位置上,繼續面無表情的站著。
師隱坐在那裡,將腕上的戴珠滑下握在手中轉著,閉起眼睛,將眉心舒展,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那位公公見狀,道:「也許大師還來得及為他們念一念往生咒。」
這話里含了幾分嘲弄。
但師隱不在意。
他什麼都沒有念,只是坐在那裡,手上撥著珠子,心中全然空著。這些宮人的性命,他無能為力,既不能拯救了,更不能去超度。
他只是個僧人。
且還是個不曾受戒的僧人。
師隱忽然生出來一個荒謬的念頭——他想要還俗,想帶著阿鸞逃離開這個地方。
但這終究是不可能的。
阿鸞不僅是阿鸞,他還是皇帝。
師隱清楚,皇帝不會走。
他太清楚了。
以至於心裡都痛苦了起來。
他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悲哀。
此時此刻,明明是不應該的,師隱承認了自己的心——他的確對阿鸞動了心思,可這終究是不對的事情。
況且他還不知道阿鸞的心意。
可師隱想,在這個宮城裡,拿走宮人們的命是這樣輕易,那麼拿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