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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上掛的彩是不騙人的,徐翼宣不知道前因後果,肯定要疑惑。他覺得徐翼宣向他看過來的時候眼神像是在空中畫一個小小的問號,在問他怎麼回事。他不說話,憑什麼只有他一個人在說話,如果眼神就能交流的話何必要說話呢,徐翼宣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傷心,所以還有什麼可問的。
他在床邊坐下,攥著徐翼宣的手攥了好長時間,才終於下定決心一樣去剝他的病號服。董瑋仁剛才怒極反笑地告訴他:你在他身上留下的東西你以為我看不到?我不在乎——我雖然不在乎,可是我半夜醒來睜開眼睛就能看到,我覺得真噁心。你和他都一樣噁心。所以你猜我怎樣?我把那塊皮膚切掉。
徐翼宣的身體天生不容易留疤,所以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懷疑傷害其實從來不曾存在過。董瑋仁真的曾經用美工刀剝掉他的一整塊皮膚嗎?血在床上流了一片,他醒來後不覺得痛,看到那片血跡只覺得疑惑,那好像少女遇到初潮還不知道使用衛生巾時的場景,那是他的血嗎?在他的意識里,那只不過是一些斷斷續續的噩夢。就像他曾經躺在董瑋仁身邊,經常覺得自己只是一個透明的形狀,自己的血肉是臆想的幻象一樣。他不存在,所以也不會被割破。
當然他的感覺並不是事實,他的皮膚確切地被鮮血淋漓地整塊拿掉,被董瑋仁嫌惡地衝進下水道。面積很大的一塊傷口無論如何不可能痊癒得那麼快,童聖延很快就找到他後頸處那塊粉紅色的新肉,是他慣於啃咬的那個位置。
……
……這是他的錯,毋庸置疑一切都是他的錯,他想要占有又無法負責,他和那些嫖客們沒有半點區別。
他低著頭,眼淚滴在手背上。他不知道徐翼宣痛不痛,反正他快要痛死。從他回國到現在,他在徐翼宣面前好像只是在重複這件事,沒有辦法,一個沒有包紮好的傷口只能不斷流血,徐翼宣必須是一根刺,反覆提醒他這裡有傷,可是他同時又是一塊柔軟的棉花,要擦掉他的血。
他也不想這樣,但他感覺他全身都在漏風,其實是他在不能自控地抖。還要床上差點死過一次的人安慰他,把他的淚水塗滿手心。他用了好久才終於堵住身上的豁口,抬起頭問你知不知道?董瑋仁是把你當成……你知不知道?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徐翼宣知道他在說什麼。原來如此,是他的願望落空,董瑋仁失敗了,他也沒有得到他的重生,童聖延知曉了故事的真相,把他當成一個完全的受害者。
徐翼宣沒有回答,他還沒習慣使用身體語言,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才好。但他的答案對童聖延來說不那麼重要了,童聖延要去殺了董瑋仁,他必須要去殺了董瑋仁,或者說他要去殺了四年前的他自己。他在想到殺死自己的時候突然又原諒董瑋仁,他想董瑋仁其實也沒有錯,買賣關係,難道他還會相信他是個善良的值得託付的對象嗎。所以應該去死的還是他自己。但是不對,這樣肯定不對,他們兩個人怎麼非要分出一個人是無辜的,他們就不能同時有罪?那還是他去殺董瑋仁,再讓他被正義處決。
晚上他接到童鍾月的簡訊,他哥看起來已經知道他回到北京,也不準備再把他打包起來送回紐約。童鍾月說他明天到北京,後事總要有人處理。他只說了這一件事,沒有問徐翼宣在哪。
童聖延站在走廊猶豫很久終於下定決心把電話撥過去,童鍾月接得很快。「在北京嗎?」
「……對。」
「在家?」
「沒有。」
「嗯,我應該也沒空回家。」
「你回來處理他媽媽的……」
「是啊,畢竟是我的藝人。」
「你的藝人。」童聖延笑了一聲,「那你把他弄到哪裡去了?」
「你就打算留在北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