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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樂罵罵咧咧靠鋪角迷瞪起來,小不點和豐富還興致勃勃地要問碟仙桃花運的事,豹崽掃興地說:「不玩了,我把碟仙請回了。」然後鄭重其事地跪好,口中念念有詞,謝過大仙,請回了。
豹崽一臉肅穆,對眯著眼的樂樂說:「我看咱倆都懸了。」
樂樂一瞪眼:「玩玩還當真!?」
「特靈,我可知道。」豹崽很認真。
「我就是不信,這心裡也有點膩歪,以後不玩這個了。」樂樂懶洋洋地又把眼合上了。
侯爺小聲跟我們念叨:「樂樂脖子後面有一痦子,是砍頭痦,將來肯定掉腦袋。」我們看一眼樂樂,只看見一張年輕空洞的臉,就都笑笑,沒怎麼往心裡去。
怪鳥啊怪鳥
在某種程度上,侯爺是作為偶像被尊重的。
在狹小的牢房裡,一個人的案子性質就是他的出身,他的政治面貌。
出身相同的人們,就要拼附件,比誰的關係厲害,誰的腰包鼓,誰的拳頭硬、牙口硬,誰的腦系廣闊油滑,比誰能把誰玩兒服了。
像我以前在「c看」遇到的「強姦」,以及這個號房裡那個奸幼的花什麼,案子就提不到檯面上來討論。別的降伏人的玩意兒又沒有,所以倒霉是必然的,被打倒再踏上一萬隻腳也活該,好就好在這裡找不到那麼多腳丫子,算便宜他們了。這就是遊戲規則,你服不服都是它。
走了鏈兒的東子,還有即將走的侯爺,自我感覺都特好,往其他犯罪分子堆里一呆,就有鶴立雞群的優越感。不過東子愣把自己往「劫富濟貧」上拔高,多少都有些牽強。侯爺就不同了,走到哪兒都很坦蕩。
沒有幾個人捧東子,大概大夥心裡也都不服氣,流氓就流氓了,打家劫舍還給自己戴高帽兒,愣充剛從水泊梁山下來的。可大夥都願意捧侯爺,說侯爺仗義、爽快。捧侯爺是一標杆,是一幌子,其實是憋著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場:我就是喜歡仗義人,就是喜歡爽快人。
所以裡面的行事很講規矩,說話也講技巧,叫「懂愣份兒」。
我在裡面呆了近9個月了,真的學了不少東西,最初的稜角和理想已經麻木,反抗的力量只在內心衝撞,卻被堅硬的胸膛阻擋住,仿佛自己的身體,已經變成雕塑,感覺很遲鈍了。玩笑,都是無關痛癢,談話,也會巧避機鋒。
我說這人在裡面呆得太久了,到社會上還不都成人精啊?
金魚眼問:「小不點,豐富,將來我出去了,跟我干不?」
「能不幹嘛,只要金哥你遠遠一打口哨,我立馬就到跟前!」豐富伸著細狗似的脖子,小木偶一般活靈活現地獻媚。我們哈呵嘿嘿地笑起來,一片不和諧的歡聲。
「出去我就辦一公司,」金魚眼還來勁了,「我當董事長,豹崽總經理有富餘,樂樂,你就保衛科長!舒和,財務總監,常博,市場部部長,麥麥,文化部……就辦公室主任吧。喝,侯爺,差點把侯爺給忘了,你跟我一字並肩。回頭咱把大臭找回來給咱掌廚,吃不美就砸狗日的!」
侯爺推脫道:「我的牌你就甭打啦,過些日子就閻王爺那應聘去啦!」
豐富著急地說:「金哥,我幹啥呀?」
「……你?給我當司機兼按摩師。」
「司機兼秘書吧。」
「操,秘書肯定不用你……怎麼也得弄個亞姐什麼的呀。」金魚眼越說越像真的了。
舒和我們三個都不對他的冊封發表意見,扎一堆看起80年代的獲獎小說來,一邊感慨地回憶那個時候文學的興盛局面,一邊暗暗發笑,有意晾金魚眼。
金魚眼還在那裡煽乎,大概沖板下喊呢:「嗨,刁什麼你?將來找我去,我公司里有女工介紹給你。」
「謝謝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