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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駿馳一撩衣帶,帶著兩三個內侍走了進來。
王德海垂頭弓背,雙手端著個盛了紅絲墊的錦盤。他將那錦盤托得高高的,抵在額前,像是什麼祖宗牌位似的敬著。一路走來,王德海的步子極是小心,像是怕顛了那錦盤裡的物什。
房月溪定睛仔細一看,那盤裡裝著一盞小金杯,雕著飛鳳浮龍,金燦燦的映著燭火,好不貴氣。只是其中盛著的酒液,就叫人不寒而慄起來。
蕭駿馳在她面前站定,原本纏在手腕上的念珠被取了出來,掛在右手背上。他慢悠悠地撥著那檀木珠子,沉紅的數珠一顆、一顆滾過指腹,發出細細的輕響。
這聲音明明極細小,卻偏偏讓人心裡如針在刺般難受。
房月溪原本端坐在鳳椅上,見此情狀,她向後縮了一下,繼而又擺出副端莊模樣來,問道:&ldo;攝政王,你這是何意?&rdo;
蕭駿馳閉目,喃喃念了一句佛語,繼而淡淡開口:&ldo;送太后娘娘上路。&rdo;
西宮裡的更漏聲傳來,遠遠的,極是幽長。
房月溪的嘴唇顫了顫,她露出個勉強的笑來,道:&ldo;……攝政王真是說笑了。哀家何錯之有?&rdo;
更聲停了,蕭駿馳慢慢睜開眼,低聲道:&ldo;太后心裡,難道不是跟明鏡似的清楚麼?&rdo;
房月溪屏住了呼吸,戴著指套的尾指顫個不停。
‐‐是,她確實極清楚,只是她不甘願就這麼死去。
她強自故作鎮定,眸中浮出淚意來:&ldo;攝政王,這也是哀家的錯麼?奉先皇之召入宮,卻不曾被當做妻子對待;武川與我,雖是母子名義,卻無血脈親緣。只不過是生不逢時,這也罪當至死麼?&rdo;
看她這幅哀戚模樣,若有不知情者,恐怕真會被她打動。
蕭駿馳斂了眉眼,想到郭世通生死未卜模樣來。去時,那小子還在憨厚地說著對他如何仰慕,回來時便已去了大半條命,也不知能不能熬下來。
他也未曾料到,這房月溪竟如此心狠。
她本想將姜靈洲送去煙花之地折辱,此事本已是不可饒恕;為了親自毀去姜靈洲的容貌,房月溪竟不惜獨身一人重返太延來;後來,竟萌生出殺意,親自動手。下手之狠毒,令人驚愕。
若非親眼所見,誰又能信這是女子的手段?
&ldo;房月溪,你錯在三處。&rdo;蕭駿馳淡然地開了口。
不知為何,這初夏的寒夜極冷,竟讓房月溪隱隱有了如在冬季的錯覺。可明明如此冰寒,她身上的津津冷汗卻浸透了華美衣衫。屋外的夜風涌了進來,吹得那香籠里的燭火明滅不定,幾度要熄了下去。
&ldo;你勾引陛下,悖逆人倫,有愧於先帝。此為其一之罪。&rdo;
&ldo;你謀害帝嗣,幾度暗害妃嬪落胎,又栽贓嫁禍於梁妃,此為其二之罪。&rdo;
他聲音鏗鏗,猶如一把堅匕,直直插入房月溪心裡頭。她的手顫著,胡亂地抓了下什麼,卻只摸到座椅上冷冰冰的盤雕雲母,鋒銳的稜角刺得她肌膚生疼。低頭一看,那原是處刻著鵲橋相會的浮紋。
&ldo;那、那……又如何?&rdo;房月溪面色倏白,咬著牙道,&ldo;你可知,哀家身上還懷著你蕭家血脈?你若是要我死,那便是斷了先帝子嗣,你可對得起列祖列宗?&rdo;
&ldo;太后娘娘莫不是糊塗了?&rdo;王德海掐著嗓子,小聲提醒道,&ldo;先帝已薨逝了那麼些年,太后娘娘哪兒來的身孕?……更何況,陛下這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