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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的心思真夠細膩的。其實大家心理都清楚，年齡不能成為衡量成就的標準，年輕也不是李賀的錯。初唐的大才子王勃比李賀少活了一歲，從來沒有人說他不夠成熟。俄國詩人萊蒙托夫也是二十七歲而逝。徐志摩與普希金壽命較長些，前者不過三十五歲，後者也僅有三十八歲。雖然也有大器晚成者，如蘇軾的父親二十六歲才開始學習，沈德潛晚年才有人仰視，但在人們的眼光中他們都與才子拉開了距離。

缺乏理性似乎也不能成為詩人的缺陷，感性正是詩人的標誌。鍾愛李賀的批評家異口同聲地說，李賀的詩歌所長正在理外，&ldo;不講理&rdo;的寫法就是他的特色，要求李賀講理，就是扼殺這個天才，但這種聲音來得畢竟太遲了，李賀已經與&ldo;牛鬼蛇神&rdo;聯繫在一起了。當年宋人錢易在《南部新書》中&ldo;李白為天才絕，白居易為人才絕，李賀為鬼才絕&rdo;，嚴羽《滄浪詩話》說&ldo;太白天仙之詞，長吉鬼仙之詞&rdo;，都是肯定李賀是一個與李白、白居易齊名的才子，但《文獻通考》引宋祁之言曰&ldo;太白仙才，長吉鬼才&rdo;的時候，讓我們感到李賀的才氣就來得有些詭異了，不由自主會想到鬼氣森森，陰風習習，魅影幢幢。

因此清人方拱乾非常氣憤地說，李賀是個&ldo;才人&rdo;，他所寫的詩與揚子云的文章一樣含意深遠（這個比喻不好，蘇軾說揚雄是在以艱深之辭文淺易之意，即揚雄的文章文辭看起來深奧，實際上內容淺薄），他們都是把別人說不出來的、把其他人無法理解的東西表達出來了。李賀寫詩嘔心瀝血，當時人都敬佩他，現在這些人不了解他，動輒說他是&ldo;鬼才&rdo;，李賀聽到後，肯定掉頭不顧（《昌谷集注序》）。

宋人周益公在《平園續稿》中說：&ldo;昔人謂詩能窮人，或謂非止窮人，有時而殺人。蓋雕琢肝腸，已乖衛生之術；嘲弄萬象，亦豈造物之所樂哉？唐李賀、本朝邢居實之不壽，殆以此也。&rdo;周益公說李賀死得早，是因為他寫詩寫得太辛苦。明代竟陵派的鐘惺也說李賀&ldo;刻削處不留元氣，自非壽相&rdo;。

清人潘德輿則說，寫詩寫得辛苦的人很多，也有長壽的，李賀死得早，就是因為他是&ldo;鬼才&rdo;，好作&ldo;鬼語&rdo;，此乃夭壽之兆。整天寫那些&ldo;鬼燈如漆點松花&rdo;（《南山田中行》）、&ldo;鬼血灑空草&rdo;（《感諷五首》其三）、&ldo;秋墳鬼唱鮑家詩，恨血千年土中碧&rdo;（《秋來》），鬼神自然也會對他產生興趣了。

李商隱寫過一篇《李賀小傳》，說的是天上的神仙對李賀產生了興趣。據李賀的姐姐敘述，李賀將要死的時候，大白天看見一個穿紅衣服的人，駕著赤虬，拿著一封又象上古時期的篆文又象石鼓文反正沒人讀懂的一封信，笑著說：&ldo;天帝召見你。&rdo;李賀從病榻上滾將下來，在地上邊磕頭邊苦苦哀求，說自己的母親年紀大了，又多病，需要人照顧。這個穿紅衣服的&ldo;天使&rdo;說道：&ldo;天帝建造了一座白玉樓，要你前去寫篇文章記述這件事情。天上的生活其實很悠閒的，你不用擔心。&rdo;李賀聽後，在一邊號啕大哭，一頓飯的工夫，他就與世長辭了，據說李賀的寢室馬上冒出一股青煙，在場的人們還聽見了行車與音樂的聲音。

十、李賀(2)

對這件事情，李商隱其實也是將信將疑。他說李賀的姐姐不可能杜撰故事，但又很困惑，一口氣問了許多個為什麼：難道天上真有神仙嗎？難道神仙里也沒有李賀這樣會寫文章的才子，非得奪走他的壽命，讓他的人生如此短暫？李賀活在這世上，只是一個小小的從九品奉禮郎，從來沒